自由意志 (馬可福音4:3-10，約翰福音12:37-40)
重點摘要：
神的主權
「神的主權」，講得通俗一點，就是「神高興做什麼，就做什麼」。傳統裡，包括天主教、改革宗、信義宗、聖公會，都給予這樣的一個肯定。當然下面加一句，而且「神做的，都很好」。
「神要做什麼」，指祂的旨意；「就做什麼」，是祂的能力。神的旨意和祂的能力沒有衝突。人則不同。我們常有這方面的苦惱，「想做，卻做不到」；但，神要做的和神做出來的，都很好。這是我們基督教兩個最基本的信仰：我們信的是神，而祂是全能全善的。
我們前兩次說到，「神的工作」，創造和管理（God’s Providence），都完全美好。但為什麼我們覺得有這麼多不美好和缺憾呢？包括苦難的問題。原因是，罪入世界，大大的破壞了神的創造和管理。但我們也講到，即使罪進到這世界，發生了最壞的事，包括文化大革命，包括耶穌被釘死了，通通還是在上帝美好的計畫裡。這當然就引起一個問題，神的主權。用另外一個角度來講，就是神預定了這一切。當然，現在很少教會願意這樣講，尤其是自由派的。但這幾十年來，改革宗神學有點復興，所以我們就順著這話題講下去。
我們講，上帝全能，祂的預定完美，不能受到攔阻。罪入世界，雖看似攔阻，卻無法攔阻，因為上帝的全能全善的旨意裡預備有拯救。神的拯救－這是「神的工作」的第三大部分，這跟我今天要講的「自由意志」有很大的關係。
神的拯救與人的選擇
任何一個宗教多多少少都說到拯救，總會講到有一個（或多個）比人力量大的仙、鬼、魔、精靈，或非位格的陰陽五行八卦，滿足人的某種缺憾或需要（算命、改運、解災、化煞；當然也可以傷害到人的生命）。事實上，很多宗教都在講這種人的經驗以外，對人有所影響的東西，有的很庸俗，像「我拜拜你，你讓我中六合彩」；有的很邪門，像密宗黑教的林雲大師。這些宗教，都是上帝的創造和罪惡結合的結果。若根據聖經來說，基督教以外的宗教都是邪門的，「耶和華是忌邪的神，名為忌邪者」（出34:14），只有上帝啟示出來的才是真實的。
而基督教在講拯救的時候，最叫人反感的：我們講，人已經墮落敗壞到極點，無法「自力救濟」（禪宗講自救），只能信靠上帝。但我們也不會說，只要唸個「阿們」（好像淨土宗的「南無阿彌陀佛」咒），就可以得救。的確，聖經上說，「凡求告主名的，就必得救」（羅10:13）；但這「求告主名」所包含的意思非常豐富，包括對上帝的認識，包括對上帝恩典的豐富，甚至三位一體的認識，包括聖靈在我們心中的工作，包括看到我們自己的卑賤和看到上帝的偉大。
人墮落敗壞，無力自救，需要大有能力的上帝來拯救我們。可是，上帝再怎麼拯救我們，我們總還會說一句話，「我不要」。這是我們的自由意志、我們的選擇。
墮落後的人，沒有自由意志，沒有選擇善的能力
我看過一個加爾文宗的漫畫，講到一個人跟另一個人傳福音：「你知道嗎？有一位神，這位神創造了你…。」就像「福音四律」一樣，講神對你有個偉大的計畫。然後，聽的人就說：「停停停，你不必再講下去了。我知道你要我現在作一個選擇，是信耶穌得拯救，讓上帝美好的計畫在我身上成全；還是拒絕耶穌，然後下到地獄裡永遠沈淪。」這是「決志」。「決」是抉擇；「志」是意志，就是用你的意志來作選擇。
我們在回答很多神學問題，「這個人為什麼上天堂，這個人為什麼下地獄？」「上帝為什麼沒有通通拯救？」大概也都是這樣回答，「神給人自由意志，讓人選擇要不要信祂。」各位，這是很標準、很自然、很合乎人性的答案；但，就某個意義來講，我必須說，根據正統的神學，這種講法不太正確。因為，神大到一個地步，決定了一切，包括你得不得救。相對的就是，「我們墮落到一個地步，我們沒有自由意志」，奧古斯丁說：「我們沒有選擇善的一點點能力」，這些是我們不大願意承認的。
那漫畫的轉折點就在這裡。那勸他信耶穌的人說：「沒有，我不是要這樣講」，「我是要告訴你，你已經作了選擇，你選擇下地獄了」。事實上他要講的就是，任何一個天然人，他已經在罪惡裡，已經在敵擋上帝中，走在地獄裡了，他不能作任何的選擇。各位，所有不信耶穌的人，在他還沒有聽到耶穌之前，他都已經在地獄裡了。「你們死在過犯罪惡之中」（弗2:1），死人哪有選擇的餘地？根本沒有選擇信耶穌的一點點能力和意志。
改革宗的會熟悉這樣的話：「重生先於相信」，如果沒有聖靈先重生你，你不會信耶穌的。我也同意這個講法，但不用特別強調，因為聖經裡很多經文都說到「信而得救」，當然，這是從人的選擇來講。
人的自由意志是建立在神的預定裡
聖經有百分之九十五或七以上的經文，都在講人有自由意志、人可以選擇善惡，譬如十誡；大概只有不到百分之五，甚至只有百分之一的經文，講到上帝預定了一切，如此才輪到你作選擇。不過，我們並不能知道上帝怎麼預定，而且上帝的預定不是強迫的。所以，我們照樣傳福音和禱告，就是希望藉著上帝的話和聖靈的工作，讓這已經在地獄裡的人能夠被光照。
我就用幾個比較有代表性經文，來說明我剛才所說的。
申命記30:19，耶和華對以色列人說：「我今日呼天喚地向你作見證；我將生死禍福陳明在你面前，所以你要揀選生命。」這裡講人有自由意志，選擇要遵守，還是離棄上帝的話。這是百分之九十五中的一個。其實，也的確是這樣。你今天要信耶穌，是你決定的；你今天你要來參加團契，也是你決定的。總之，我們是自由的。
事實上說到自由，人間最起碼有兩個東西是建立在自由意志上的：一個是愛情。威迫利誘的愛情，就不是愛情。這我們都知道，不用多講。另一個是道德。強迫的道德，就不是道德。今天一個機器人，沒有選擇的餘地，你也不會稱讚、賞賜這個機器人，因為他美好的道德行為不是自由意志產生的；你會讚美那個設計師。同樣，今天有一把刀殺了十幾個人，你不會恨惡、處罰這把刀，因為它沒有自由意志；你會責備、處罰用這刀的殺人犯。道德的好壞，建立在自由意志上。甚至在法律上也是一樣，一個精神病犯，在法律上常常被判無罪，因為他缺乏自由意志。
以西結書18章，則講了一件事情，有人說神的安排不太公平。這背景是這樣的：以色列面臨亡國的大危機，以巴比倫為首的強權，當然就不斷的來侵略欺負他們。先知就告訴他們：「這是因為你們犯罪，得罪了上帝，最後你們要被擄亡國。」因此就有以色列人說：「父親吃了酸葡萄，兒子的牙齒倒酸了」(結18:2)，就是，「我們的父親、祖父輩拜偶像，到我們這代才報應到我們身上，太不公平了。我們如果滅亡，是因為我們的錯了，我們認了；但我們滅亡的原因是前幾代所累積的罪孽，那就不公平了。」這有點像，從百年前就開始污染的河川，累積到了某一年，那水就變得又髒又臭，再不能喝了。而那個時候的人，就最倒楣了。所以，神就說：「惟有犯罪的，他必死亡。兒子必不擔當父親的罪孽，父親也不擔當兒子的罪孽。義人的善果必歸自己，惡人的惡報也必歸自己。惡人若回頭離開所做的一切罪惡，謹守我一切的律例，行正直與合理的事，他必定存活，不致死亡。」(結18:21-22) 這話又說明，人有自由意志來遵行上帝的命令。我們要好自為之，所謂「師傅領進門，修行靠自己」。也就是，我們的努力，都是建立在上帝的恩典上。
各位，這不僅講「自由意志」，也在講「人的自由」。今天很多人，學社會學的，更是這樣講：「他殺人放火不是他的錯，是環境的錯誤。」而學生物的，則有基因決定論：「他這樣，是因為基因這樣。」但照以西結書18章的講法，不是基因、不是環境，而是人的自由。你有自由可以擺脫過去的罪惡和罪惡的影響，因此，你要擔你自己的責任和善惡的結局。
聖經告訴我們，對我們人而言，未來是開放的，是未定的。只是，在這一切看起來是未定之事的後面，我們基督徒相信，上帝已經決定了一切。只是在這些決定裡面，我們並不是一個被操縱的機器人，我們仍然可以有這樣那樣的反應。
耶利米書18章，講到了一個窰匠的比喻，「耶和華說：…泥在窰匠的手中怎樣，你們在我的手中也怎樣」（耶18:6），這裡講到「神的主權」、「神的計畫」。但耶和華又說：「哪一邦若是轉意離開他們的惡，我原本要降的災就不降了；哪一邦若行我眼中看為惡的事，不聽從我的話，我原本要降的福就不降了。」這裡肯定了「人的責任」。聖經的話是不會矛盾的。從人來看，一切好像都是未定的，我們需要努力、悔改、倚靠上帝。這也是真實的。只是這些努力、悔改、倚靠上帝，都建立在神原有的計畫裡。
像奧古斯丁、馬丁路德、加爾文、阿奎那等這些神所重用的僕人，就很能夠把這道理表達出來，叫我們明白。可惜，十九世紀非常強調「人的解放」，這恐怕是從十八世紀的康德，或說更早的希臘就開始的，鼓吹「人有自由」可以自己選擇、自己決定。很矛盾的，這樣講了一兩百年，到廿世紀中葉以後，幾乎已經看不到世俗的知識份子說「人有自由」了。六七十年代，有一本很有名的暢銷書，《自由和尊嚴之超越》（Beyond the freedom and dignity），就說人被環境和基因掌控，根本沒有自由和尊嚴可言。我覺得這種講法遠遠不如聖經講的：人的決定在上帝的旨意裡。我對達爾文主義的「自然選擇說」（Natural Selection），也有種高度的驚訝。其實「自然」沒有意識，怎麼能夠作選擇？
人的責任建立在上帝的旨意中
聖經把看起來我們可以有自由、有責任的經文建立在上帝美善的旨意當中，我覺得這是最安全的。舉個經文為例：
馬可福音4:3-10，講到得救是因為你自己的選擇和決定，不在於講員講得好不好或陪談人員好不好。這些都是上帝使用的工具。
「你們聽啊！有一個撒種的出去撒種。撒的時候，
有落在路旁的，飛鳥來吃盡了；
有落在土淺石頭地上的，土既不深，發苗最快，
日頭出來一曬，因為沒有根，就枯乾了；
有落在荊棘裡的，荊棘長起來，把他擠住了，就不結實；
又有落在好土裡的，就發生長大，結實有三十倍的，有六十倍的，有一百倍的；
又說：有耳可聽的，就應當聽！
無人的時候，跟隨耶穌的人和十二個門徒問他這比喻的意思。
耶穌對他們說：神國的奧祕只叫你們知道；
若是對外人講，凡事就用比喻，
叫他們看是看見，卻不曉得；聽是聽見，卻不明白；
恐怕他們回轉過來，就得赦免。」
這比喻在說，人聽道有四種不同的反應。好像一方面是自由意志，一方面是隨機的世界（random world）。運氣好，那講員講得很好，你信耶穌了；運氣不好，那講員太爛了，你沒有信。但這比喻不是講員好不好，而是土好不好，也就是「你是不是好土」。若不是好土，就是頑梗心硬，那就不能得救了。
耶穌用一個最簡單的現象來講一個最深的道理。為什麼有的種子是撒在好土裡，有的不是撒在好土裡呢？你說，是風吹的。但風沒有意志，風也在上帝的掌控中，所以是「上帝的預定」、「上帝的計畫」。
我也很稀奇，強調因果的佛教，也有類似的比喻：「有一棵樹，上面都是花。一陣風吹來，有的花落在糞坑裡，有的花落在漂亮小姐的頭髮上。那吹到糞坑裡的是作了甚麼孽，那吹到漂亮小姐頭髮上的積了是甚麼功德。」反對因果的就說：「這根本是隨機 ，是偶然。」
這世界都是這樣想的。但對我們基督徒知道，花落誰家也是上帝的旨意所決定的。
約翰福音12:37-40，講到「祂雖然在他們面前行了許多神蹟，他們還是不信祂。…他們所以不能信，因為主叫他們瞎了眼，硬了心。」這是很簡單的一件事，但耶穌在講，一個人的得救實在是上帝的旨意。如果這叫你抗拒的話，你就是那種子撒在路旁被鳥吃掉的。如果你被感動，願意附上代價去思想、禱告、尋求，那就是道撒在好土裡的。撒在好土裡，是上帝對這個人的美好計畫；從人來講，也是這個人他自己對真道渴慕，所以神賞賜他。只是我們會說，他的努力或不努力，也都在神的計畫中；但，你不可以有任何歸咎上帝的心，因為「上帝的安排是必然的，卻不是強迫的」（the will of God is inevitable, but it is not compellable）。
結論：上帝的恩典，使人更努力，使人作出良善的決定
伊拉斯姆是很有名的人文主義者，天主教徒，也是改教先鋒，但他最後還是回到天主教。他對馬丁路德有很多責備，他責備馬丁路德太講「人的墮落」、「神的權柄」，以至於忽略了「人的自由意志」，然後他特別提一件事，他說：「路德，聖經裡那麼多的律法，就是假定我們有自由意志，要你去遵行。」各位，這很合理，這是人間的智慧，我們也不反對。但是，路德真是有聖靈的光照，所以看到更奇妙的，路德跟保羅一樣，說出一句相反的話：「法律不是叫人去遵守上帝旨意的，律法是顯出你沒有遵守的能力，「律法本是外添的，叫過犯顯多」（羅5:20）。
路德後來寫了《論意志被綑綁》，加爾文、愛德華滋都寫過這個，也就是我們人沒有辦法愛上帝、信靠上帝，包括得救前和得救後。如果我們有良善的意志，能夠謙虛，也願意愛人，而且有實際的行動，各位，從意念到行動，都是上帝的恩典。但上帝的恩典並不減少人的努力。應該說，上帝的恩典使我們更努力，「我也為此勞苦，照著祂在我裡面運用的大能盡心竭力」（西1:29）。一個有聖靈的人會越來越承認一件事：「這不是我，這是基督在我裡面做的。」所以，人有沒有自由意志？人當然有自由意志，但在這背後，如果沒有神在我們身上的恩典，我們就作不出良善或正確的決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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