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標題 / 從叛軍司令到大學校長(黃鐘)        編號 /  38
發佈者 /  康來昌推薦       發佈時間 /  Sun Mar 9 14:50:10 201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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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叛軍司令到大學校長


黃鐘/文

  要判斷一個國家和人民胸襟之大小,莫過於觀察他們是如何處理和對待同室操戈的內戰了。

  民國元老顏惠慶在回憶錄裡提到過這樣一件事:他19世紀末在美國一所中學留學時,學校的大部分學生來自南方,就美國南方崇拜的英雄而言,沒有人比得上李將軍和有著「石牆」綽號的傑克遜。
這個李將軍就是南北戰爭中南軍的司令。

  顏惠慶留學美國時,已是林肯「統一」美國三十年之後了。按照我們熟悉的成王敗寇標準,南北戰爭就是是非分明的解放戰爭,李將軍的形象,應該是非匪即盜,非寇即妖才對,一度弄得聯邦軍隊有些左支右絀的叛將,怎麼還能是被崇拜的英雄呢?
可是對李將軍和平叛的格蘭特,美國人可以同表敬意。比如史密斯在他的書中就說:「他倆一起名垂青史。」

  這位李將軍也算是美國的名門之後了, 21歲就成了華盛頓養子的乘龍快婿。他的爺爺理查德•亨利•李,就是1776年提出起草獨立宣言的動議,並在《獨立宣言》上籤字的弗吉尼亞代表。

  他的先輩都是美國功勛卓著的開國者。

  可李將軍卻為什麼成了分裂事業的戰神呢?

  這還得從美國的制度說起。

  我們通常說的美國這個「國」,跟我們經驗裡的國截然不同。它是一個「合眾國」,是把許多「國」通過憲法湊到了一塊的「聯邦」。加入這個聯邦是各邦通過投票表決同意的。

  既然各邦的「來」是自由的,為什麼想「去」就不能自由呢?要知道,根據當時的美國憲法,林肯倒是沒有向要脫離聯邦的各邦宣戰的權力,而《獨立宣言》卻有言在先:政府的正當權力來自被統治者的同意。而現在南方不再想跟北方在聯邦裡一起過了,難道南方就沒有這樣的自由嗎?

  如果從這個角度來說,與其說李將軍是簡單的背叛,不如說也是為自由而戰。
起先,聯邦是要任命他為統帥10萬大軍的少將,但遭到了他的拒絕。

  布萊爾曾經問過他,謝絕職務是否跟可能失去家中的奴隸有關。李回答說:如果美國的400萬奴隸都歸他所有,為了避免一場戰爭,他也會欣然讓他們全部獲得自由。

  他不是為保全奴隸制而戰。事實上,他早就認為:「蓄奴作為一種制度,在任何國家中都是一種道德上和政治上的罪惡。」行動勝於雄辯。作為繼承人,李將軍遵照岳父的遺囑,1862年釋放了所有的奴隸,並親自為自己過去的奴隸們簽發了通行證,讓他們越過防線投奔北方。

  其實李是熱愛聯邦的。在給姐姐的信中,他說弗吉尼亞退出聯邦的行動是錯誤的。但是,他也忠誠於弗吉尼亞:「儘管我如此熱愛聯邦,可我卻無法下決心舉起拳頭去打我的親戚、我的孩子、我的家。」

  不過,無論李將軍的願望如何,都無法改變這樣一個事實:他為之浴血奮戰的土地是和奴隸制聯繫在一起的。隨著1863年1月1日解放宣言的發布,李為之戰鬥的事業在人類歷史上永遠地失去了道義的制高點。

  在《美國國內戰爭史》裡,英國艾德蒙斯 將軍稱李具有「偉大的軍事天才」,而李的天才意味著聯邦的災星。他指揮的傑克遜將軍在第二次布爾倫河戰役中,打敗了波普將軍率領的聯邦軍隊,就連林肯都跌 坐在椅子上,喊徹底完了。而錢瑟勒斯維爾戰役中,李將軍的邦聯軍隊以少勝多。李又一次讓收到慘敗報告的林肯感嘆「不足6萬腹飢衣破的叫花子把13萬精兵殺 得丟盔棄甲」!

  但南部邦聯還是在一步一步地走向了窮途末路。

  到了1865年,忠於他的士兵們已經只 能用野洋蔥、野草、去年的爛土豆和所有只要能吃的東西充飢了。大勢已去,繼續流血只會是無謂的犧牲。李將軍知道,該讓戰神歇息了。1865年4月,他下令 打起了白旗。李將軍在他起草給戰士們的最後一份文告裡說:「只是因為感到英勇和忠誠是無法補償繼續戰鬥所招致的損失,所以我決定避免無謂的犧牲。」

  李將軍盡力了。

  投降未必不英雄。

  李將軍在去格蘭特軍中洽談投降事宜前,對手下說:「我可能要成為格蘭特的階下囚了,我想我必須使自己的儀表儘可能好一些。」敗,也要敗得有尊嚴。
在談判中,李將軍希望他的騎兵和砲兵能夠保留那些屬於他們自己的馬匹。
而格蘭特則回答:「如果這些士兵沒有現在所乘馬匹的幫助,就很難收穫下一季的莊稼,養活家中老小過冬,我會這樣安排的。」

  那些馬匹曾經是戰爭的工具,但格蘭特和李都沒有忘記,美國需要和解。

  格蘭特勝利了,但他能給昔日兵戎相見的敵人以體面。李的軍官們依然還可以保留自己的隨身武器。沒有絞刑,也沒有押著俘虜舉行勝利遊行。

  硝煙在散去。但仇恨並沒有隨著戰爭一起結束。在有些人眼裡,叛亂者應該受到嚴懲。要知道,在這場戰爭中,共有62萬人喪生。大約每60個美國人裡,就有一個死於戰火。照常理來說,總得有人為這場殘酷的戰爭負責。

  當總統約翰遜問格蘭特什麼時候能審判李和傑斐遜•戴維斯這些人時,格蘭特認為決不能審判,除非他們違背了自己的誓言。他說他寧可辭去司令之職,也不願去執行要他逮捕李的命令。從此,一個聯邦大陪審團以叛國罪對李提出起訴的事,也就沒有了下文。

  畢竟政治問題和法律問題不是一回事。一 個知道區分政治問題和法律問題的國家是幸福的,一個理解政治問題和法律問題不同的民族是理智的。南部邦聯總統傑斐遜•戴維斯1889年去世,活了81歲。 副總統斯蒂芬斯則戰後不久就被佐治亞選為聯邦參議員,死後墓碑上居然還刻著 「一心為公」。即使是1865年4月14日林肯被同情南方的布思刺殺,美國也沒有因此瘋狂,來一次徹底乾淨肅清南部殘餘的斬草除根運動。美國始終是一個 「不徹底」的國家。

  戰爭結束了,李從此遠離塵囂,也遠離仇恨。他拒絕了一家保險公司年薪一萬美元的聘請,在1865年9月就任了華盛頓學院的院長,工資一年只有1500美元。這所規模很小,名氣也很小的,破了產 的學院,地處偏僻的列剋星敦山區。在南北戰爭結束後的三十餘年裡,昔日南部邦聯的一些大人物們,用回憶錄和文章繼續著往日的戰鬥,而這位善於辭令的院長, 卻什麼也沒有寫。

  李致力於學院的教育事業,他說自己非常 喜歡這美好的平民生活。在1870年——李生命的最後一年,他帶著女兒安妮到南方休了兩個月假。所到之處,迎接他的是鮮花、歡呼和敬意。在哥倫比亞,南部 邦聯老戰士冒著傾盆大雨,列隊走到車站歡迎;在奧古斯塔,數千人向他致敬;在朴次茅斯,人們為他鳴放禮炮……南方的人民用凱旋者才可能獲得的儀式迎接這位 過去的敗將。

  1870年,李長眠在了學院的小教堂之下。在那裡,他的塑像依然身穿南部邦聯軍裝。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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